话剧市场不景气早已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就是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10月上旬,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却毅然带着《爱情泡泡》、《股票的颜色》、《歌星与猩猩》这三台精选的新戏大举北上,在长安大戏院进行为期半个月的演出,这已经是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成立三年多来第四次赴京了,不过,与以往三次主要面向上级的汇报演出不同的是,此次剧院大规模组团进京,纯粹是为了让这三道具有地方特色的“上海菜”接受北京市场的检阅,寻找海派话剧的北京知音。然而,从最近几日的票房情况看,海派话剧在京城却知音难觅,不如在上海叫座。尽管三剧在北京的票房不尽如人意,但海派话剧致力于创作通俗化作品的做法和尝试努力走近市场的勇气却受到京城专家和同行的肯定。
跟以往大部分在上海叫座的戏一样,这三台进京戏也都是通俗化的作品。其中《股票的颜色》是一出典型的上海弄堂式的轻喜剧,它通过对一群新老股民不同心态的刻画和描写,展示了一幅幅生动的股民群像,告诫了人们股市有风险。都市爱情剧《爱情泡泡》是一个由爱情事故构成的爱情故事,反映部分都市青年消解了爱情的价值,体现了现代人自我嘲解后的无奈与空虚。而《歌星与猩猩》则是一出荒诞音乐话剧,该剧讲述的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故事:一个黑猩猩头颅内植入了一个歌星的脑子,成了一个具有人的思维的猩猩,于是一系列令人发笑、心酸、颤栗的事情便非常自然但又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该剧在舞台上编织成一幅幅非生活常态的另类图解,还穿插了十首脍炙人口的歌曲,深受上海本地观众青睐,然而,这几出在上海叫座的戏为何在北京却遭到冷遇呢?我们对京沪两地不同的观众群和看戏传统作个分析就一清二楚了。
作为一个出生在上海、工作在北京的导演——中央实验话剧院吴小江认为,京味与海派的区别表现在创作人员思考的问题不同:上海人考虑的是如何把握潮流,“观众喜欢吃什么螃蟹就做什么样的螃蟹”。例如曾经有一年上海流行肝炎,很快反映肝炎给人们带来巨大影响的话剧《GPT不正常》就排出来并受到上海观众的喜爱,票卖得很不错。可见上海话剧掌握了上海观众此时此刻最需要的东西,用上海话来说,就是“搭脉”。而北京人考虑的是“把螃蟹做好了,引导观众去吃”。北京话剧强调戏要有深度、前卫、先锋,强调独创性和探索性,充分体验实验话剧的精神。如过去在京叫座的《鸟人》、《棋人》、《鱼人》及近日受北京观众欢迎的话剧《坏话一条街》等等就是这类作品。
其次,京沪两地观众群也不一样,看话剧的传统最早出现在上海,上海人看话剧有崇尚艺术的味道,而北京人看话剧则是一种时尚,一种时髦,为了增加谈话的谈资,就像谈论有没到过一个高级酒吧一样。上海戏与上海人的生存气质紧密相关,如《爱情泡泡》就是由一些凡人小事生发起来的。一座小阁楼,在普通人看来只不过是一座小阁楼而已,而戏中的上海人却把它看成十年经营的生活的全部,可见上海人是多么一丝不苟,他们总是能在平凡中磨出巨大的快乐。这样的戏不能得到大大咧咧的北京人的喜欢也就不难理解了。
中国青年艺术剧院编剧张健钟说,海派话剧不拘成规,充分发挥“现代都市”时代感强的优势,注重情节的大起大落,明目张胆地要人笑,要人掉泪;京味话剧更着重大家风范,注重语言的韵味和渲染,看中“百年老店”的牌子和乡土气息,幽默、讥诮中透着对艺术的追求。
重视作品的通俗化一贯是上海话剧的传统特色。上海近年来排的话剧《公用厨房》、《OK股票》、《留守女士》、《午夜心情》等都是通俗化的作品。上海业内人士认为,作品通俗化是拓展市场的一个手段,其目的主要是开发市场,扩展观众面。
然而上海话剧界通俗化做法却引来许多不同看法。赞成的人认为通俗化并不是不要品位,通俗化如果搞出精品就是成功,这些作品与市民的现实生活联系很紧,容易引起观众的兴趣。批评的人认为,这是话剧小品化的一种体现,容易削弱话剧的艺术性。但大部人认为可以兼容。上海戏剧学院教授苏乐慈认为,现在话剧还没有出现一个特别明显的、需要纠正的倾向,现在的话剧恰恰应该形式多一点,既演《商鞅》,也演《公用厨房》和《OK股票》,还演《鼠疫》、《禁闭》。复旦大学教授顾晓鸣提出,不管从哪方面探索,都应该注重发挥话剧本身的艺术要素,哪怕是最平凡、最悲情的题材,其人物的造型感、雕塑感都要发挥得好。如果这些要素都没了,那就变成了活报剧,或者简单的舞台上的市民电视剧。